又忆家乡粽子香

□谭燚

期次:第388期       查看:40

  快到端午节了,跟往年一样,不由怀念起家乡端午节的粽子香。
  我的家乡是山东的小城市,大概因为是北方,端午节习俗中没有赛龙舟,除了要插艾草,就只有吃粽子一项了。包粽子可是全家人一件隆重的事。端午前几天,各家的男人就要去集市买回糯米和粽叶。因为包的粽子比较多,不仅自家吃,还要送老人亲戚,所以采购算力气活,要男人来做。
  家乡的粽子跟别处不同,包的是黄糯米,不放肉,也不放糖,更不会放蛋黄,只放红枣。粽叶也跟别处不同,不是芦苇叶,形状像小芭蕉叶,学名叫粽巴叶。这种粽叶香气独特浓郁,每年必定要买从南方运来的当年采摘的粽叶。隔年的粽叶,色泽和香气已消散,就不能用了。买来的粽叶是晒干的,事先要用水浸泡,黄糯米也提前一天用水泡起来。
  端午前三五天,大妈婶子们三五一伙,把米和粽叶搬到宽敞的院子里一起包粽子,各家的的孩子们也满怀期待来凑热闹。包粽子的第一道工序是搓粽叶。浸泡了一天的粽叶翠绿而舒展,散发着清新独特的香气。大人孩子围着一大盆子粽叶,每次手持两片,叶片正面相对摩擦数下,搓洗干净后,便可以包糯米了。
  第二道工序是包粽子。家乡的粽子不是三角粽,是长枕头形,每只长大约十五六厘米,宽六七厘米。包粽子时两个人面对面,一人包一只,然后两只相合,用稻草绳将两头绑住扎紧,称作“一对”。大概是受传统思想喜欢双数的影响,每家包的粽子总数一定是双数,送老人或亲戚的粽子数量也一定是双数。粽叶包裹米的力道也有讲究,太松煮的时候容易散开,太紧则水不能进去,米不容易煮透。不知道家乡包粽子风俗跟屈原是否有关,似乎这样包扎的粽子不太适合拿来喂鱼虾。包粽子花的时间最长,通常从早晨包到下半饷。女人们边包边聊着张家长李家短,孩子们蹲在一边递稻草或者红枣,累了烦了就跑到一边去嬉闹,大人亦不会苛责。那时候正是“五月榴花照眼明”,在石榴树下包粽子其乐融融的画面,成为我记忆中永不褪色的风景。
  第三道工序是煮粽子。老家那时用大灶煮饭,粽子包好后放进大铁锅里,一起放进二三十个鸡蛋,据说跟粽子一起煮出来的鸡蛋吃了不生疮疖。添水满锅后,开始用木柴烧火煮粽子。家家户户炊烟袅袅,不久就飘出了粽子香。孩子们午饭没吃饿着肚子等,早就急不可耐地围着锅台转圈圈了。大约两个小时,掀开锅盖,米香粽香扑鼻而来,一锅粽子连水变成了深褐色,鸡蛋也被染成了褐色。迫不及待地捞出来,解开稻草绳,剥开粽叶,黄黄的糯米已成浅褐色,挖一勺,蘸着白糖或者红糖入口,又香又甜又软又热,那是童年最甜蜜最急切的回忆。
  随后的几天,一直是粽子宴,去姥姥家、奶奶家送粽子,吃的还是粽子,最多再加上跟粽子一起煮的鸡蛋。不知道为什么,就这么单调的甜糯,就这样吃了再吃,居然不会吃伤,每年都无比期盼。也许因为童年的岁月里,物质没有现在丰富,嘴巴没现在这么刁;也许因为家乡的粽子香,从包到煮到吃,无不浸润着浓浓的亲情和温馨;也许因为北方人的豪爽,爱吃就吃个够,单纯而深切……如今我已十多年没有目睹粽香氤氲的情景了,随处可买的三角苇叶粽,我品不出家乡的粽香。“没有故乡的人是不幸的”,身处异乡,回家路又太长。想想随着岁月的流逝,我们失去的,又何止那一脉粽子香!